文 | 阑夕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Vine或许会在2015年的那个早秋下午,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这款被称作是短视频鼻祖的产品自被Twitter收购以来就陷入了一段长期的不温不火中,而当Instagram和Snapchat等竞争对手相继推出同类功能,Vine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
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平台上的头部用户,有十八名「大V」一度造访Vine位于洛杉矶的办公室,提出谈判协议:如果Vine愿意付费签约用以换取他们继续留在平台上生产内容,那么他们就不会前往其他平台发展。
不过或许是因为价值权衡存在分歧——「大V」们要求的签约费用是每人120万美元——Vine最终无视了这场「逼宫」,并失去了这些扛鼎级别的用户资源,后者纷纷在Vine的个人主页上挂起自己在Instagram等平台的账号名称,不留任何情面的带走了关注者。
一年之后,已经沦为死城的Vine宣布永久关闭服务。
这个如流星般陨落的案例,也再次引起了某种悖论:是内容造就了平台,还是平台成就了内容?
显然,Vine相信的是「离了平台你什么都不是」,结果则是反遭现实生痛打脸。而在那些赢得阶段性胜利的同行看来,为平台贡献内容的用户是必须要悉心对待的,哪怕不能以直接发钱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收买,也要主动给予足够的资源扶持,为他们创造回报机会。
比如早在2007年,YouTube就推出了广告分成方案,所有上传内容的用户,都有权从自己所吸引的流量里抽取一定比例的广告佣金,随后兴起的大大小小的「MCN」公司,更是在平台官方的默许之下,坦荡从容的帮助创作者们利用内容展开盈利。
毕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而在商业化方面素来有着比美国市场更为激进实证的中国互联网则在相对极早的阶段就意识到了这种相辅相成的规律,狂热的资本总是能够通过拔苗助长的方式生造繁荣,然后在一地鸡毛里拾起剩者为王的幸存产品。
无论是直播还是短视频——它们共同从属于泛指意义上的移动视频产业——无不正在经历抢夺内容的惨痛过程,以致于主播这个新生行当成为年轻人投票选出的最为憧憬的职业路径,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也不是好士兵」。
与此同时,来自长辈的苦心批评也变得充满滑稽色彩:「你整天上网能当饭吃吗?」「能啊,怎么了?」
网红产业的狂热蓬勃,甚至是在解构造星舞台的权柄,一直播刚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举办的「心动一下明星盛典」,就把六名挂着网络艺名的主播放在了和TFBOYS、梁静茹、陈小春同台献唱的地位里,尽管透着一丝古怪的违和感,却被从现场到线上遮天蔽日的热闹覆盖过去。
一直播主播Vivian f献唱
就在十年前,以超级女声为首的选秀节目成功撼动了娱乐圈的潜规则,本来作为内容渠道的电视台开始涉足上游制作,绕过经纪公司主导的游戏规则自行开发偶像产品,而当李宇春被送上春晚时,更是不乏现在看来极其荒谬的反对理由:她只是一介选秀明星,怎么有资格和那些资深艺人一起演出呢?
有趣的是风水轮流转,而今那些选秀运动的产物——李宇春、薛之谦、张杰等等——无不被正儿八经的冠以华语流行音乐人的头衔,早已不再享受被另眼相看的待遇,然而他们的后辈——那些连选秀程序都不接受、直接经由数字技术炼成影响的网红们——则似乎要重走一遍在偏见中证明自己的旧路。
此一时,彼一时。
莫小梦在一直播里只做了三个月的主播,却因为出色的歌唱才艺而被粉丝推上了平台选拔活动的前列,而她在得知自己将要和梁静茹一起面对万人演唱的消息之后感到特别恍惚,因为她在直播间里翻唱次数最多的歌,就是梁静茹的歌。
就像某堵隐形的墙壁被悄然打破,越来越多的传统明星也开始习惯这种商业安排,他们甚至需要提前做功课,去了解下一场活动里出现在自己身侧的圈外角色究竟是谁、以及应当如何在镜头前擦出火花。
纵使如此,在中国市场运作网红生意的商人,依然不满于产业进化的速度,有人在采访里表示:「美国的顶级网红都有推出定制品牌的能力了,他们的基因已经完全和娱乐的名利场融为一体,与之相比,国内还处在一个变换车道的状态。」
用一下科技联合创始人、一直播负责人雷涛的话来说,主播的概念普及在最近这一年以来非常关键,它原本就不应该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职业,于是有了「行业升级,内容洗白」的趋势。
一直播在工体举办的混搭活动,同样属于这个方向的努力,就像是只有在澡堂里才分不清阶层贫富的差别,强行创造共有场景也是在最大程度上消弥两种偶像之间的界限,尤其是在直播间里的网民和现场的观众都在作出相互重叠的内容消费时,冲突感的降低是显而易见的。
至少,在粉丝群体的系统化运作上,网红们的条件已经毫不逊色于那些有着传统经纪机器的明星。
为了这次不让心仪的主播在工体的舞台上「丢份儿」,莫小梦的粉丝们早早的就开始分工合作,有人负责物料素材的制作,有人安排社交媒体的转发,有人抢着买单演出的门票,有人还去其他主播的房间里串场宣传,所有的动员组织能力皆向一流的行业标准看齐。
作为幕后推手的一直播则在长期以来都注重鼓励这种交融,不仅贾乃亮、赵丽颖、TFBOYS先后「入职」一下科技带领网红生猛前进,其在对于积极用户的补贴方面亦显尤为大方:从2015年至今,有着超过20亿的真金白银被投在了红人孵化和移动视频的布局上。
TFBOYS组合受聘,任一下科技TFO(未来指挥官)
更为独有之处在于,一直播乃至秒拍这两款分别立足于直播和短视频市场的产品,都与微博有着超乎战略级的合作,为了解决流量的专注分配问题,微博迄今为止的视频托管服务都强制交给秒拍承载,而一直播的功能也被嵌入了微博客户端的内部,可以直接打开并交互。
「我做一直播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有新浪微博的支持。」一下科技的创始人韩坤如此表达两款产品的亲密关系,而微博本身就是一个熔炉式的广场,用户之间或许身份阶层差别巨大,却都享有着相对平等的关注权和被关注权。
鱼目混珠,共处一室。
这种特点也被传导给了一直播,明星偶尔不务正业使用直播虽然对存量注意力资源造成了一定的挤压,却因为在微博等处的宣传带来了几何级倍数的增量注意力资源,后者在被摊匀分配给活跃主播们,形成雨露均沾的红利。
根据Quest Mobile的报告显示,一直播的MAU接近6000万,这已高居直播行业的第一梯队。
只是,泡沫泛起的时代,总会引起惊鸿照影,至今仍有评论认为直播的惊人产值不过是左手换右手的经济套路,而在互联网的短暂历史内,也再也没有什么时候会像当下这样光怪陆离,人们不断的惊讶一个又一个平行世界的存在,越来越难以理解奇特事实的存在逻辑。
莱斯利·费德勒毕生致力于观察冷战结束之后形成的文化格局,在他看来,大众文化战胜不可一世的精英知识是早就可被预见的事情,连古希腊的柏拉图都明白,看戏和听诗的目的在于「让观众忘却了他们的公民和战士身份。」
而在学术层面,科林·斯巴克斯则站在传播学的角度,把主导范式(Dominant Paradigm)遭到参与范式(Participatory Paradigm)的取代,定义为不可挽回的传媒革命,连俄国的真理报(Provda),都变成了普拉达(Prada)。
一言以蔽之,不仅权力正在失去设置议程的能力,连媒体本身都在出让它们原本引以为傲的专业技术,美国总统特朗普的胜选就能够说明这种变化:他与几乎所有媒体为敌,却把自己经营成为社交媒体里最为重要的发行品牌。
噪声、肤浅、混乱、刻奇、媚俗……是的,互联网充斥着这些缺陷,只是恰好这也构成了未经修饰的真实世界,人们不再着迷于墙壁上的投影,他们更愿意走出洞穴。
于是熙熙攘攘,总有鹤立鸡群。
谁也不会否认互联网作为一台造星机器的杰出性能,然而真正恐怖的地方在于,它的造星效率日渐高涨,扬名立万的成本愈低,就愈是容易面临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挑战,娱乐产业如同击鼓传花,过气的网红也向来不如狗。
一直播的另一名主播王一多如此描述她所在的这个群体的自知之明:「我们和明星的最大差距,在于我们说不出自己有什么代表作。」
这才是在完全的黑暗和荒芜之中能够自行发出光芒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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